寻常朴素的燃灯道人不紧不慢地扫地,气机幽深;而齐无惑则是翻看着道藏。
如果从表面上来看,这里就只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够再寻常的清冷衙门。
如果从表面上看的话。
老青牛撇了撇嘴,视线扫过前面的人潮,看向了一侧小巷道里面冒出的小脑袋。
“又来了啊。”
“哪儿来的龙女啊……”
那边的少年道人抬眸,视线扫过前方,看到了那一个认真进行踩点活动的小龙女,翻过一页道经,温和笑道:“不必管她。”
老青牛打了个哈欠,道:“好吧,好吧,你说了算。”
“一个连成仙都没成了的幼年龙,在现在的人间京城里面,也确确实实是掀不起来半点的风浪。”
齐无惑没有说什么。
泾河龙王是要他看顾保护这个小家伙,与其把她也‘抓进来’,看道藏,放她在外面轻轻松松过自己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保护,而这一段时间,似乎是发现了他这个具有挑战性的目标,小龙女已经放弃了其余的‘摸钱包’活动,专注于在周围踩点。
兴致勃勃,倒像是一个发现了有趣味玩具的孩子一样。
齐无惑收回视线,扫过旁边洒扫之后,也开始翻越经典的燃灯道人,少年道人不知这位故人此刻弃佛为道,是否是正确的,是否是对的,一十七脉佛法不曾给他的答案,修行修道,是否能得给他。
他是否真的走出来了?
还是只不过从一个迷惘执着之中,跳到了另外一个迷惘执着。
最终究竟是弃佛修道,复又弃道证佛;还是在大道之上步步前行,证一个逍遥果位?
少年道人似乎隐隐明悟。
燃灯曾经有过一十七次走到菩萨境界,而后又废功重修,这自然是代表了某大的心性和坚韧之心,却也代表着一种无人可以比拟的巨大执念执着,此刻转修为道,又是地仙境界,这巨大执着,早已化作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难。
恐怕吕洞宾之前的千年闭关之道难,都难以和燃灯此刻面临之难相比。
等到他勘破这一难,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选择,其修为都必然将会大进。
会是在这一甲子之内吗?
“这莫非,也算是仪轨……”
齐无惑摇了摇头,收回视线,继续看着这道藏,继续修持人之炁。
窗户外面的树枝也已抽了芽。
春日将近。
在他击溃烂陀寺,又屏退了诸佛之后,上清洞玄真君的名号已经开始在天界有所流传,而诸佛不肯用自己的头颅试试看太上玄微的剑锋,也因此,人间界进入了一段祥和的时间。
齐无惑每日里面只是修行吐纳,翻阅这守藏室之中的道藏和经典。
尝试去修复玄真留下来的《气运秘录》。
生活不紧不慢,渐渐的沾染了人世间的烟火红尘气,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,城池里也传来了花香,横亘过了京城的河流两侧,柳树抽了嫩芽,随风而动,鲜嫩可爱。
除去了偶尔传来的,威武王李翟又拿下了某位大臣,又大动杀戮兵戈,秦王李威凤掌管民生,仁善爱民,又免除赋税等等诸事,成为来往百姓们口中的谈资之外,这京城的生活几乎已经重新回到了往日的正轨。
人间的大势如同滚滚的河流,从来都不会为人们的意志所转移。
转眼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了。
道人在茶馆的二楼坐着,临窗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。
自上一次和李翟相别之后,他只在人间红尘行走,渐渐忘却那些气运诸事。
而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面,佛门似乎也是偃旗息鼓,终于放弃,不再有菩萨诸佛前来人间。